道光二十五年,秋,广州。
雨水,像是天上漏了一般,无休无止地笼罩着羊城。
这雨没有夏日暴雨的酣畅淋漓,只有一股子黏腻阴冷的劲儿,顺着青苔遍布的墙缝,沿着翘角飞檐的瓦当,滴滴答答,敲打在每一个行人的心头。
珠江江面上水汽迷蒙,那些飘着的花船、货艇、洋人的火轮船,都在这片灰蒙蒙的雨幕里失了鲜明的轮廓,只剩下影影绰绰的影子,如同这晦暗不明的时局。
林秋声站在自家商行“林记”二楼的书房窗口,静静地看着窗外。
商行位于西关一带,本是繁华之地,如今门庭冷落,连门口那对红木灯笼,也因久未换新而显得色泽暗淡。
他才十八岁,面容清俊,身形颀长,穿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长衫,在这潮湿阴冷的天气里,更显得单薄。
他的眼神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明亮跳脱,反而沉静得像一口古井,映照着窗外灰败的天空。
父亲去世己过百日,家道中落的速度比这秋雨降温还要快。
曾经门庭若市的“林记”,如今只剩一个空壳,积欠的货款,催逼的官税,还有父亲生前为了打通关节而欠下的种种人情债,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将这个家越缠越紧。
“少爷,天凉,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。”
老仆福伯端着一杯茶走进来,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担忧。
他是林家的老人,看着林秋声长大,也目睹了林家如何从兴盛走向如今的凋零。
林秋声转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