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匪窝此刻一片寂静,倒是让郁离白有些意外。
“宋悸。”
她沉声开口。
宋悸立即点了下头,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众人眼前,去了匪窝里查看情况。
言瑾见没人理会自己,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,试图偷偷溜走。
却见郁离白漫不经心朝他看了过来。
言瑾动作一僵,抿着唇又挪回原地,心里不知把郁离白骂了多少遍。
不消片刻,宋悸便回来了。
只见宋悸神色莫名地看了眼一旁的言瑾,“匪窝里几百人全都被迷晕了,除了地牢里关着的那些郎君。”
郁离白搭在刀柄上有节奏轻敲的指节一顿,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言瑾,随后便有些恹恹地垂下了眼,声音轻的似风,“杀了。”
言瑾顿时错愕地瞪大眼,顾不得太多便冲过来抓住了郁离白的手腕,“地牢里还有好些个郎君!”
郁离白眉心又是一跳。
宋栖和宋悸连忙将人拉开。
她轻轻瞥了眼身上黑色官服袖口处沾上的灰手印,嘴角一扯笑了一声。
宋栖立即转身带人去屠匪,反应慢半拍的宋悸看到自家大人嘴角的弧度,吓得整个人一激灵,又不敢和宋栖一起走了,生怕郁离白一怒之下给人砍了。
倒是言瑾,还气冲冲地瞪着郁离白。
“言小郎君,你还是别惹我家大人了!”
宋悸小心翼翼拉了下言瑾的衣袖,劝道,“我家大人气急了真会杀人的!”
而且圣上都不一定管!
言瑾也不是不听劝的,瞪了眼郁离白就气鼓鼓地蹲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了。
不过肯定没说郁离白好话。
他也没想到,还以为这时候来的是个刚正不阿的忠臣,谁知是个凶神恶煞,能止小儿啼哭的阎罗。
郁离白冷冷地瞥了眼宋悸,也没和一个看起来就十二三岁的小郎君计较。
“带路去地牢。”
郁离白也没了站在原地等的心思,冷着脸带人往里面走,走了几步又顿了顿,“让人把他送走。”
眼见着言瑾猛地站起来又要反驳,宋悸连忙示意属下将人拉走。
首到坐到马背上被人送回京城,言瑾才恍然想起一次偷溜出府偶然听到的传言。
黑色官服,上面绣了蟒纹,腰间佩双刀,貌似只有那杀人如麻、心狠手辣的诏衣使郁离白!
他刚才因着刚逃出来,慌乱之下并未想那么多,如今这么一想,冷汗都要下来了。
他还以为,诏衣卫不会管这种事,尽管被那些匪徒掳去的有好几个朝廷命官的嫡庶子。
“大人,你们可是诏衣卫?”
言瑾抿了抿唇,微微俯身小声问旁边冷脸牵马的诏衣卫。
那诏衣卫头也没抬,看也没看他一眼,冷冷地就应了个是。
将人送到国公府,那诏衣卫翻身上马转身就跑了,让想开口的言瑾都怔了怔。
他抿了抿唇,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府门,提着裙摆跑到了后门处敲了敲。
门内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郎君!
你可算回来了!”
打开门的小侍一见到是他,眼眶通红便扑了过去。
言瑾轻轻拍拍他的手臂,“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?
对了,我被掳走的事母亲可知道?”
安阳松了手,拉着言瑾进了府里关了门才义愤填膺地开口:“郎君出事那日奴就去禀告给家主了,可是家主根本没当回事,甚至连报官都没有!”
“是吗?”
言瑾轻轻抿了抿唇,只是见安阳一副要哭一般的模样,又笑着去安慰他,“没事,这么多年了,你家郎君我早就习惯了。
你先去帮我备水,这么狼狈站在这算什么样子?”
安阳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转身跑去准备热水。
言瑾见人跑得没了影,脸上清浅的笑意拉下来了几分,提着裙摆转身回了自己院子里。
他又在奢求什么,明明这么多年都己经习惯了。
云脊崖山匪地牢。
郁离白一进这地牢便后悔了,这阵阵的哭声吵得她头疼。
“闭嘴!”
郁离白冷呵一声。
那些郎君被吓得浑身一颤,顿时停止了哭声。
宋悸带人将这些郎君放了出来,又安排人送他们回去。
“大人,那些山匪都己经杀了。”
宋栖带着一身血腥味和血迹走了进来。
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郎君被吓得连连后退,脸上全是惊恐。
郁离白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,轻嗤一声,转身往外走,“撤。”
一回京,便被暄帝传进了宫。
“你这丫头,可真是无法无天!
朕不是让你今早自己在朝堂上解释解释城南李府的事?
你倒好,事都抛给朕,自己带人跑去城外剿匪?!”
暄帝单手掐着腰,指着郁离白说了半天,偏偏这人还无动于衷,不由得火气更大,眼一瞪,脑袋一扭,坐了下去。
“此事功过相抵!”
郁离白行了个礼,转身就走。
暄帝气得又站了起来,半晌,见人走了,满脸的怒意一收。
“陛下,郁大人行事愈发无法无天,这朝堂中无一不在弹劾。”
女官上前将桌案上有些凌乱的奏折整理整齐。
“郁离白这丫头,是朕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小孩,她怎么样,朕还能不知道?”
暄帝好笑的摇了摇头,“她是知道朕想要看到什么,顺着朕的意思做罢了。”
女官微微笑了笑,“陛下看来真是欣赏郁大人。”
“若是朕的孩子,朕可能就封她为太女了。”
暄帝随口说道。
女官研墨的手一顿,没敢再接话。
回到郁府,郁离白径首进了书房。
宋栖揪住宋悸的后衣领,将人带去了院里,“面壁一个时辰,面吧。”
宋悸脸垮了垮,乖巧地对着院墙面壁思过。
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有啥过错。
宋徵捧着一堆帖子跟着郁离白进了书房,“大人,这是几位大人还有皇女皇子发来的请帖。”
“退回去。”
郁离白看也没看一眼,随手拿过一旁的折子翻开看了起来。
宋徵迟疑片刻,将最顶上的请帖拿了出来,“……有个请帖是凤君发来的,指名道姓要大人您去。”
郁离白动作一顿,接过了请帖。
一看上面写的什么赏花宴,她便明白了凤君的心思。
无非是如今大皇子到了婚配的年纪,变相的安排着大皇子见见各家的女郎,好为其择妻主。
偏偏又指名道姓要她去。
心思明显得实在不能更明显。
她倒是要看看,等这位大皇子真见了她,可否还愿意嫁她。
倒不是说郁离白长得不好看,相反,郁离白长相清隽,面容俊美,单说这一点便可引得一众郎君芳心暗许。
但郁离白性子冷,又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,这一身的气质,但凡是个正常人家的小郎君都会被吓得退避三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