锡安西号的天空永远是浑浊的灰黄色。
这颗星球像一颗被榨干汁水的果核,地表布满裂痕,空气中漂浮着金属粉尘和燃烧后的焦糊味。
艾瑞克蹲在自家的屋檐的阴影下,用一根生锈的铁丝拨弄着地上的碎石。
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——那是星际掠夺者的战舰在轰炸矿场,他们的武器会像蝗虫的颚骨一样撕碎地壳,将最后一颗稀有矿石吞进腹仓。
“艾瑞克,别在外面待太久!”
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窗台上的灰尘,尽管这窗台早己被酸雨腐蚀的斑驳不清。
“知道了。”
艾瑞克站起身来,拍了拍膝盖上的土。
他的裤脚短了一截,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踝。
十岁的男孩本该在学堂读书的年纪,但在这个被联盟遗忘的星球上,活下去才是唯一的课程。
父母蹲在墙角修理一台老旧的净水器,指节被冻得通红。
机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随后彻底沉寂。
“该死……”他低声咒骂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掠夺者上个月炸毁了净化站,现在连滤芯都买不到。”
艾瑞克默默递给他半瓶浑浊的水。
父亲摇了摇头,将瓶子推回去:“你喝。”
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刺破天际。
母亲的手猛地攥紧抹布,指节发白。
“是空袭警报!”
她冲向艾瑞克,将他拽进屋里。
父亲己经掀开地板下的暗格——那是一个用钢板加固的避难洞,勉强能容纳三个人蜷缩。
“快进去!”
父亲的声音在颤抖。
艾瑞克却僵在原地。
他透过窗户看到天空裂开了。
三艘掠夺者的战舰从云层中俯冲而下,漆黑的舰体上布满倒刺,像一群畸形的钢铁秃鹫。
他们腹部张开投下数十枚燃烧弹。
"不--”母亲的尖叫被爆炸声吞没。
艾瑞克感到一股热浪将他掀飞。
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,视线被浓烟和火光填满。
耳朵里灌满尖锐的嗡鸣,但他依然能听到父亲在喊他的名字。
"艾瑞克!
快抓住我的手!”
男孩在瓦砾堆中摸索,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液体。
当他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时,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———父亲的右腿被钢筋刺穿,母亲被压在倒塌的房梁下,鲜血从她的嘴角汨汨涌出。
“跑……”母亲翕动着嘴唇,瞳孔开始涣散,“活下去……”燃烧弹在磷火的地面流淌,所到之处连石头都在融化。
艾瑞克被父亲推向门外。
“别回头!”
父亲嘶吼着,用最后的力量将儿子推出火海。
男孩踉跄着逃向荒野,身后传来建筑坍塌的巨响。
他不敢回头,首到再也跑不动,才跪在干涸的河床边呕吐。
夜幕降临时,掠夺者的战舰终于离去。
艾瑞克踩着滚烫的焦土回到村庄。
这里只剩下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,连尸骨都被高温气化。
他在自家房子的残骸中翻找,只挖出一枚烧变形的金属吊坠——那是母亲去年用废弃零件打磨的生日礼物,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“E.R"。
他握着吊坠蜷缩在废墟里。
夜风裹挟着灰烬拂过脸颊,像母亲冰凉的手。
远处传来野狗的嚎叫,还有零星的枪声——那是其他幸存者在争夺所剩无几的净水。”
活下去。”
他对着掌心的吊坠喃喃重复,首到泪水在眼眶干涸。
三天后,一群流浪儿发现了他。
领头的少年脸上斜贯着刀疤,手里把玩着一把自制的匕首。
“新来的?”
他踢了踢艾瑞克脚边的空罐头,“就得学会怎么‘捡’东西。”
艾瑞克抬起头来。
他的指甲缝里嵌着血痂,眼睛里却燃起一团冰冷的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