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上海滩笼罩在浓雾中,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,像是漂浮在半空的鬼火。
陆明远蹲在法租界一栋废弃洋房的二楼窗口,手中的莱卡相机己经架好。
他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,手指冻得发僵,却仍紧握着相机不放。
"老陈说张世杰今晚会在这里见一个重要人物,"他低声自语,眼睛紧盯着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,"可这都凌晨两点了..."话音未落,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别墅前的空地。
车门打开,张世杰那标志性的军靴踏在石板路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陆明远立刻绷紧了神经,手指搭上快门。
军阀身后跟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,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个从阴影中走出的高大人影——威廉神父。
"神父?
"陆明远皱起眉头,调整焦距,"一个传教士半夜和军阀密会?
"威廉神父穿着黑色长袍,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。
他比张世杰高出整整一个头,举手投足间有种不自然的优雅。
当两人走近时,陆明远注意到神父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。
"张将军,您迟到了。
"威廉的声音低沉得不像人类,穿过寂静的夜首达陆明远的耳膜。
"路上遇到了点麻烦,"张世杰不耐烦地挥手,"那些学生又在游行。
"威廉神父微笑,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:"无妨。
我们的交易更重要。
"陆明远屏住呼吸,按下快门。
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威廉神父的头猛地转向声源方向,陆明远迅速缩回窗后,心跳如鼓。
"怎么了?
"张世杰警觉地问。
威廉神父凝视着黑暗:"没什么,可能是老鼠。
"但他的目光仍锁定在陆明远藏身的方向。
陆明远贴在墙边,冷汗浸透了衬衫。
他等了足足五分钟,才敢再次探头。
别墅前的两人己经不见踪影,但二楼的一扇窗户亮起了灯。
他咬咬牙,决定冒险靠近。
借着花园灌木的掩护,陆明远溜到别墅侧面。
一株老槐树的枝干正好延伸到亮灯的窗下。
他攀上树干,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内窥视。
室内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——威廉神父脱下长袍,露出布满鳞片的背部。
他的手指延长成爪,正从随身携带的皮箱中取出一个玻璃瓶,里面浸泡着某种器官。
"第一批货己经准备好了,"威廉的声音变得嘶哑,"三十个健康的灵魂,足够您军队的特殊需求。
"张世杰面色不变:"我要的是能刀枪不入的士兵,不是怪物。
""力量总要付出代价,将军。
"威廉咧嘴一笑,"您的手下会变得更强、更快...而且绝对忠诚。
"陆明远的手颤抖着举起相机,对准这骇人的一幕。
就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,槐树上一只乌鸦突然惊飞,撞在窗户上发出巨响。
"外面有人!
"张世杰厉声喝道。
陆明远差点从树上摔下。
他仓皇跳下树干,听到别墅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卫兵的呼喝。
他拼命跑向围墙,却在翻越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踝。
"抓到你了,小老鼠。
"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陆明远回头,看到一张扭曲的人脸——卫兵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,嘴角咧到耳根。
他奋力一蹬,挣脱那只变异的手,跌落在墙外的垃圾堆上。
顾不得疼痛,他爬起来冲进迷宫般的小巷。
身后传来骇人的嚎叫和零星的枪声。
陆明远拐过几个弯,躲进一家通宵营业的诊所。
门铃叮当响起,柜台后的女医生抬起头,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狼狈的样子。
"受伤了?
"林雨晴放下手中的医书,语气平静得仿佛深夜闯入的血迹斑斑的记者是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陆明远喘着粗气,把相机紧紧抱在胸前:"有人...在追我..."林雨晴走到窗边,拉下百叶窗:"坐下。
你的手臂在流血。
"陆明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子被撕开一道口子,血顺着手臂滴落。
他瘫坐在诊疗椅上,突然意识到相机里的胶卷可能是上海滩最大的秘密——也是他最危险的负担。
"那是什么?
"林雨晴示意他手中的相机,同时熟练地清理伤口。
陆明远犹豫了一下:"...明天的头条新闻。
"林雨晴挑了挑眉:"什么样的新闻值得用命去换?
"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咆哮。
陆明远绷紧身体,林雨晴却不动声色地锁上前门,拉上窗帘。
"无论你拍到了什么,"她低声说,"现在最好别出声。
"脚步声在诊所外徘徊了几分钟,最终渐渐远去。
陆明远长舒一口气,却听到林雨晴的下一句话让他浑身冰凉:"你身上有妖物的气味。
"她盯着他的眼睛,"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,对吗?
"陆明远握紧相机,突然不确定眼前这位冷静的女医生是敌是友。
诊所的挂钟滴答作响,像是倒数计时。
胶卷中的秘密一旦公开,将撕开上海滩光鲜表面下的黑暗真相——而第一个看到这真相的人,往往活不到报纸发行的早晨。
林雨晴拿起电话,陆明远的心跳几乎停止。
她会打给谁?
警察?
医院?
还是...那些追捕他的人?
"老陈,"林雨晴对着话筒说,"你的小朋友在我这里。
他惹上大麻烦了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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