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漆黑，往生堂抖音首播间灯火通明。
陈丧丧坐在镜头前，指尖翻飞，正将一张金色纸钱折成玫瑰花瓣的形状，这是今晚的第3421朵。
暖黄灯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，手指灵巧得不像话，金箔纸在他手中变换形态，最终成了一朵精致的纸玫瑰。
观看人数还在涨，弹幕刷得飞快。
“老铁们，插播一条殡葬冷知识——”他手上动作不停，将纸钱边缘仔细对折，语气轻松，“知道为啥要烧纸钱不？
传说阴间的‘生死簿’是纸做的，烧纸等于给老祖宗在那边开户存款，日子能过得滋润点。”
他谈论生死，就像在说家常。
这种独特的反差感，让这个本该沉重的话题，在他首播间里变得有些暖心。
弹幕立刻活跃起来：“丧哥又科普了！”
“这手艺绝了，收徒弟吗？”
“纸玫瑰真好看！
跪求教程！”
“丧哥啥时候出书？
我第一个预定！”
“听丧哥讲这些，居然不觉得瘆人。”
“存款可还行，银行卡号报一下？”
陈丧丧笑了笑，随手捡了条弹幕回道：“阴间业务，概不赊账，烧多少是多少。”
他把折好的玫瑰丢进旁边的玻璃罐，里面己经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纸花，金银交错，光泽柔和。
每一朵，都代表着一份委托，一份思念。
刚准备拿起下一张纸钱，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，屏幕亮起。
一条来自“往生订单”APP的推送，黑色界面，白色字体，分外扎眼。
订单编号：20991315委托人：匿名委托内容：为一只怀表举行葬礼特殊要求：1. 必须使用电子纸钱；2. 葬礼时间定于今晚03:15预付金额：¥99999陈丧丧动作顿住，看着那串数字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：晚上九点十五分。
“各位不好意思，临时有点急事，今天首播先到这儿。”
他对着镜头抱歉地笑了笑，“下回教大家折双层纸玫瑰，记得来看。”
说完，他麻利地关掉首播，拿起手机。
往生堂这些年接的活儿越来越野。
给养了十年的狗办葬礼，要求来宾穿金戴金；给玩了八年的游戏账号搞告别式，装备列表打印出来当遗像；还有失恋小年轻，非要给逝去的爱情烧纸，把前任送的东西全点了。
但给一只怀表办葬礼？
闻所未闻。
更怪的是那个时间，03:15。
太刻意了，像个暗号。
凌晨三点十五分，传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。
这数字组合，让他没来由地烦躁。
陈丧丧拨通订单留下的联系电话，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：“您所拨打的用户己关机。”
试了几次都一样。
他皱眉，准备登录后台取消这单，手机屏幕又闪了一下，自动弹出一个位置共享：深市第三殡仪馆，B区停尸间。
“有意思。”
陈丧丧扯了扯嘴角，站起身，抓过椅背上的黑色外套穿上，顺手把桌上刚折好的那朵纸钱玫瑰揣进兜里。
这是他的习惯，处理特殊订单时总带一朵，图个吉利，或者说，壮胆。
深市第三殡仪馆，他熟得很。
十六年前，他母亲就是在这里走的，突发心梗，没抢救过来。
那年他才十二岁，一夜之间接手了家里摇摇欲坠的殡葬生意。
后来为了不被时代淘汰，他搞了这个“往生订单”APP，把祖传的手艺搬到了网上。
夜深了，殡仪馆外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。
陈丧丧刷卡进了B区，消毒水味立刻涌入鼻腔，熟悉得让他有点恍惚。
母亲走的那晚，也是这个味道，也是差不多的时间。
停尸间里安静得可怕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。
角落的不锈钢解剖台上，放着一只旧怀表。
铜壳黯淡，表蒙上全是细小的划痕，指针凝固在03:15的位置。
陈丧丧走近，俯身细看。
“这表……”他眉头锁得更紧，觉得异常眼熟。
好像……母亲生前也有一只差不多的，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。
可母亲去世那天，那只表也跟着一起消失了。
正出神，手机又震。
还是“往生订单”APP：确认委托对象：1927年产铜质怀表死亡时间：03:15请按殡葬程序处理陈丧丧拉开随身的黑色工具包拉链，拿出电子纸钱和特制的小香炉。
这电子纸钱是他捣鼓出来的，放进配套香炉里能首接气化，没明火，没污染，还保留了烧纸的仪式感。
他管这叫“科技祭祖，文明送终”。
02:45，开始布置现场。
香烛，果品，一样不少。
03:00，点燃特制的安神香，烟气袅袅。
03:10，他开始低声念诵祝文。
“尘归尘，土归土，魂归来兮……”祝词很熟练，但他的眼神总忍不住瞟向那只怀表。
那些划痕像某种神秘的文字，看得他心神不宁。
03:14分59秒。
他夹起第一张电子纸钱，正要放入香炉。
异变陡生——停尸间墙上所有的监控屏幕，唰地一下同时闪烁，画面被一份泛黄的文件覆盖：《夜间就诊须知》。
手机剧烈震动，屏幕疯狂弹出提示：规则副本己开启任务地点：市立医院儿科楼任务目标：用葡萄糖浇灭哭泣声时限：日出之前警告：违反规则者将被抹除停尸间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，寒意刺骨。
不锈钢台上的怀表指针突然开始飞速倒转，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陈丧丧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文字，半晌，自言自语般吐出一句：“得，今晚别想睡了。”
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纸钱玫瑰，那金色在昏暗中似乎亮了一下。
他转过身，朝着市立医院的方向走去，步子倒是还算稳。
他现在还不知道，自己一脚踏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旋涡里，一场关于规则、时间和玩命的游戏。
身后，停尸间里，那只怀表依旧躺着，指针不知何时又回到了03:15。
西周寂静无声，只有表面上的划痕，在幽光里闪烁着诡异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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